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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思绪万千的夜

  • 九天
  • 楼以墨
  • 2019-07-28 00:30:50
第九章•思绪万千的夜

被惊醒的流霜忽地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天花板,良久,空洞的瞳孔才慢慢地聚回了精神,重新变得有神起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头看向正抱着自己还在熟睡的零,体贴地替她拉了拉被踢到一边的杯子,以防她着了凉。

静静地看着熟睡的零,流霜似是若有若无地叹了一口气,睡意全无的他在这个大半夜的时间里思考了很多。他轻轻地抚摸着零的长发,看着窗外的月光洒在她的长发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流霜的唇角忍不住轻轻地扬了起来。

——对于零,他一直抱有一种连他自己都解释不了的特殊情感。

零不是他的妹妹,但是他似乎早已经把他当作流霜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亲人。

现在的他,不是诺霜,是流霜,而流霜的妹妹,也只有零一个人。

想到这里的流霜,半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他的眼睛里投下一片阴影。他想到了一件一直都被他选择性忽略的事情。

——零的身上,有着强大的毁灭性力量。

虽然他并不知道那股力量是什么、来自何方。

如果不是那一次在自己豢养着的暗兽失控暴走袭击他,零在看到他的伤口时因为愤怒而失控,一瞬间就将那只暗兽撕成了碎片。如果不是地上那一团团夹杂着白色碎骨的鲜红色肉碎和半空中小范围下着的血雨告诉他刚才眼前发生的那一瞬间是真实无比的,他说什么都不敢相信看上去柔弱娇小的零,她的身体里居然隐藏着这么强大的毁灭性力量。

流霜不敢想,如果有一天他被杀死了,暴走的零会做出点什么,甚至会不会毁灭这个世界。

然而他……离死亡是越来越近了。

即使他讨厌这个世界,却并没有糟糕到想要毁灭它的程度。他心里恨的其实也不过是那些虚情假意之徒,对于仇恨,他从来都是只针对了四族,甚至他杀人,也是出于善意。

出于善意地杀死了那个叫云鹤的少年和那个叫鸣岚的少女。

当他第一次遇到那个名为云鹤的少年,他躺在人界明城的处刑台上奄奄一息,浑身上下并无一块好肉,看起来是被带着法力的鞭子抽了不下几百鞭——仅剩着最后一口气的云鹤,那样低微地活在世界上,也不过是一种痛苦。他在云鹤的额前,写下了一条分解的术式,把他分解成了一滩血肉,解脱了他在这个世界上所承受的痛苦。

当他在公会联盟时遇到的那个名为鸣岚的少女时,那个长着一双兔耳朵的少女正在承受着毒药噬心的痛苦——大概是被那个族放在公会联盟里的人发现了她是谁人的眼线、或者是妨碍了那个下毒之人的计划,那个无辜的少女便被下了这种剧毒,她会全身溃烂、七窍流血而死。他在鸣岚的额前,写下了那一条分解的术式,为她解脱了一切的痛苦。

之后他一把火烧毁了公会联盟的主楼,连同那个躲在角落的下毒人一同烧死。

他憎恨世上一切虚情假意的恶毒之人,对于被他们所伤害的人,他救赎不了,他只能帮他们结束生命,进入轮回希望他们下一辈子能获得幸福。

所以零的暴走,其实是他万万不想看到的情况。

而零到底是谁——那个最可怕的猜想他始终不敢去想。

相比起流霜结界内的寂静与美好,四族岛上却充斥着戒备与惶恐的气息。即使是在现在这个夜深的时间里,四族岛上依旧灯火通明,各族的居住地里不时有着警戒巡逻着的族人,而在珀麟族的图书馆里,明亮的灯火把图书馆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光亮,图书馆外被无数的术式环绕着,俨然一副森然戒备的模样。

图书馆内的诺凛有些无力地靠坐在门边,扶着额头,脑袋中是一片混乱的思绪。

整个图书馆一片狼藉,高大的书架中不少的书籍被取走了,地上的书有些被撕碎,书页凌乱地散落在地上,用作攀爬取书用的梯子也踢翻在一旁,木质的书架上和梯子上明显有着争斗的痕迹,诺凛从一进来时就已经猜到了:这里大概是琥司族副族长与诺……流霜相遇的第一争斗现场。

大约是流霜进入图书馆时被琥司族的副族长看到了,然后尾随进来,两人发生了争斗。

但是,堂堂琥司族副族长为什么会在珀麟族的地方瞎转悠?

这个道理不成立……除非琥司族副族长来珀麟族是有什么事情。

想到这里的诺凛感觉思维更加混乱了。

流霜到图书馆取书这个举动她是完全能猜到他的意图的,选择趁着四族岛上各族的重要人物们都离开四族岛前往公会联盟时前往这个收藏着记载禁忌术式的书籍的图书馆里取书,是完全符合了流霜作风的举动。

诺凛很清楚:流霜爱书。就连手上脏都不会去碰书,更别说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四族岛上先跟四族人发生冲突后双手沾上鲜血后再到图书馆取书。

即使是在图书馆里被琥司族副族长袭击,也能毫不犹豫地引诱他离开图书馆再与他一战。

诺凛的脑海里似乎能重构起当时的场景。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起身环视四周,抬手写了一条术式,顺便开启了图书馆里的藏书记录,开始整理书籍。

当诺凛把图书馆里的书籍基本整理好时,天已经亮了。她呆呆地看着藏书记录里显示丢失的书本,果不其然,全都是记载着禁忌术式的书本,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诺凛已经没有任何的惊讶之色了。

她揉了揉有些隐隐作痛的额角,然后顺手去拉开了抽屉打算去拿点药酒,却猛然发现:那本她放在抽屉里的教习笔记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诺凛喃喃道,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场景。

到底是谁拿走了那本笔记?那本笔记记载着的只是珀麟族里的入门术式,是她很久以前整理的笔记,用于教导后辈的法术入门基础。

“是哥哥吗?……”

但是他为什么要拿走这样的一本笔记?

诺凛的双手颤抖着看着空掉了一大块地方的抽屉,那本笔记,对她来说何其重要。并不是说笔记的内容重要……而是那本笔记里夹着他们母子三人、一家三口唯一的一张用法术记录下来的定格画面,对她来说极具纪念价值。

“叩叩叩——”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诺凛的沉思,诺凛拉回了思绪,朝着门口喊了一声:“谁?”

“是我。”安塔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莉亚召集了四族的正副族长们到龙炎树边商讨讨伐流霜的事情。”

“……”诺凛略微沉吟了一下,“稍微等我一下,马上来。”

龙炎树边的空地上坐着四族的正副族长们和四族的族人。诺凛和安塔拉是最晚一个到场的,他们一前一后地走了过来,然后陆续坐了下来。

“诺凛阁下,我想你应该要为流霜的事情好好解释一下,他到底和珀麟族现在还有什么关系。”莉亚瞪着诺凛质问道,丝毫不把她这个老前辈放在眼里。

“流霜已经与我珀麟族没有任何关系。”

“呵,真是与你母亲一样冷酷无情啊!”莉亚嗤笑着,“怎么他也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仅仅这样一句‘没有任何关系’可是没有说服力的。”

“莉亚,同是四族族长,再说诺凛阁下是我们的前辈,你这样的语气不妥。”琥司族族长里卡低声地提醒道,却不料只迎来莉亚的白眼。

“语气妥不妥只是对事的,诺凛阁下作为我们的前辈,更应该在这件事情上给我们四族一个说得通的交待。”莉亚丝毫没有要压低声音的打算,天生高傲的她此时轻蔑地看着诺凛,即使诺凛是一位老前辈对她来说也是低微的,平时的莉亚就早已不把他族放在眼里,不过是碍于同是四族族长才给其他三人几分薄面,如今诺凛在流霜这事情上竟然没有任何表态,在围剿流霜时她不但没有出手,就连她的族中人也没有帮上忙。

——这样的族长,她莉亚完全不会放在眼里。

“莉亚奶奶,你这样说话就有点过分了。”在四族正副族长中最为年轻的安塔拉忍不住开了口,他扶了扶鼻梁上的大眼镜,语气十分地不悦,“诺凛奶奶自然会给你们一个说得通的交待,倒是你,一见面一开口就咄咄逼人。”

他瞪着莉亚,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真是有失一名作为族长的优雅!”

“按年龄来算,你也不过是个小辈而已,如果不是被你族的族人选为族长,你凭什么在这里平起平坐地跟我对话?”莉亚气得站了起来,一跺脚,身上开始散发起怒气来,龙炎树边四周的天空开始起了风,众人中有人抬头看向天空,只见四周开始有乌黑的雷雨云开始聚拢过来。

“莉亚!这里是商讨会!不是来四族内斗的!”里卡也忍不住站了起来,一把拽下莉亚,盯着她,眸子里有一股怒意在发酵着。

风一下子就停了,原本聚拢来的雷雨云也开始散去,莉亚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似乎有些不甘地瞪了里卡一眼,而里卡则是凑近她的耳边,轻声地说了句只有他们俩才听到的话,说完之后,莉亚竟然也就乖乖地坐下了,不去跟安塔拉较劲。

“哥……流霜的事情我自然会给各位一个令你们满意的交待。”诺凛看着众人,“只是在此之前,我必须先告知大家一件事:寄放在我族中的那些记载着禁忌术式的书籍,通通被流霜取走了。”

在场有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诺凛阁下……你说的……都是真的?”

人群中有人提出了疑问。

“绝无虚假,而且现在流霜已经强到了单凭我们四位族长以一己之力都不可能将他歼灭,如果他在拿走的书籍里学到了更多禁忌术式,只怕我们四族的族长们加起来都不敌他一个人。”诺凛有些沉重地说着,她的脸色有点难看,神情间满满的都是严肃。

“那以你的意思我们是不可能对他怎么样了?”莉亚冷哼了一声,“他可是放下了狠话,下次再见面时,他若不是,那就是四族覆灭之时了。”

“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协助。”诺凛认真地看着莉亚,“结合四族的力量,把流霜封印在龙炎树中。”

听到这样的一句话,安塔拉“噌”地一声站了起来:“诺凛奶奶!龙炎树的结界虽说是四族通力设置的最强结界,但是自从挽歌出逃之后,龙炎树的结界已经被破坏了……那要如何再次使用?”

“只能在原有结界的基础上重新设置,所以我需要结合各位的力量。”

诺凛转头看着一脸担忧的安塔拉,笑道:“当初我便是设置这龙炎树结界之一的人,虽说你们可能不比当初设置结界的族长要强,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尽力而为。”

“可是!——”安塔拉不安地抓着诺凛的衣袖喊着,“发动龙炎树的结界需要一个力量强大的人血祭——”

“我知道,我——珀麟族族长诺凛,将会以自身为祭,发动结界。”诺凛斩钉截铁地说道,她环视着四周四族的人们,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当年封印挽歌,血祭的对象就是当年碧清族的族长,为此,他碧清族失去了一位族长,从此在四族中实力大减,直到安塔拉的出现,那空置了上百年的族长之位才有人接任。如果这一次诺凛作为了血祭的对象,那珀麟族便又会失去以为带领了他们上百年的族长……这样的后果,安塔拉不敢想象。

“诺凛奶奶……”安塔拉忍不住轻声地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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